“拆二代”办养老院背后的民营养老机构之难

        近日，武汉一名“拆二代”用35套房产办养老院的事成为网上热议的话题。网民们认为，这位“拆二代”热心公益，弘扬了社会正能量，纷纷为其点赞。

　　面对网上热议，事件当事人——武汉市徐东社区大家园养老院院长陈卿对“中国网事”记者解释，自己其实算不上是一夜暴富的“拆二代”，投资养老院的确有老有所养的良好愿望，但也只是个人选择的一个平凡的事业，并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当剥除了“拆二代”的标签，从社会资本投资的角度来看陈卿的养老院时，我们看到的，却是当下民办养老院的经营困境。

　　“养老院”成为大家庭

　　一栋位于徐东社区某小区的楼宇，几乎所有三楼的房子全部被打通，加上露天的阳台、花园，这座占地3700余平方米的养老院位于武汉市区的繁华地段。养老院木地板、暖气、家电齐全，还有户外花园和健身设备，在武汉属于中高端水平。

　　87岁的吴孝先老人原本住在武汉体育学院，家里条件不错，去年老伴的离去让她感到孤独，得知大家庭养老院后便和女儿商议着搬了过来。在她的房间内，空调、电视、热水等一应俱全。每月2400元，包吃住，还有护理员打扫、洗衣服、送饭。她说：“每天唱歌、跳舞、打牌，工作人员也都很有礼貌，来养老院后确实舒心一些了。”

　　老人沈维玲和老伴两人共住一个双人间。老伴瘫痪在床，以往需要她一人日常照顾，对于83岁高龄的她，显得十分艰难。去年8月入住后，她的生活轻松一些了：“老头子也有人照顾，除了我每晚帮他换一次尿片，别的都不用管了”。

　　看到陈卿院长走进来，老人们纷纷都跟他打招呼。这位32岁的小伙子挺讨老人们喜欢。

　　“这里住的一些老人原本就是我们团结村的邻居，小时候大家邻里打交道还是很多的。”陈卿说，“后来城中村拆迁，村里的老人就跟着自己的子女们分散到各处，对新的环境和邻居都不是很熟，家属又担心他们出门走失或者上当受骗，所以一般都留他们在家里。养老院开办起来后，大家就又聚到了一起。”

　　“我们现在的位置，也就是我老家的位置。”陈卿说，“1999年和2001年，我父亲用做生意赚的钱在自家自留地先后盖起了一栋5层和一栋6层楼房。那个时候我父亲就有用自家房子办养老院的愿望，但是因为政策还不明朗，加上有要拆迁的传闻，就没有启动。

　　“其实我不算是‘拆二代’，拆迁之前，我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差，不算一夜暴富，拆迁对我的个人生活的影响不大。”陈卿说。

　　2012年，由于城中村改造，陈卿一家因此还建35套共4000平米房产，另外补偿160万元。父子一商议，决定投资办养老院。为了装修好养老院，陈卿卖掉9套房产，先后投入500多万元，将一栋楼中的第三层所有房子全部腾出来打通，建成了这个武汉最大的民办社区养老院。

　　“其实对我来说，开养老院也是一份工作，一份事业，我自己没有觉得特别高尚，也不用非要被赞扬。”陈卿说，“我只是想做好这件平凡的事。”

　　朝阳产业其实“微利”

　　投资的是养老这样大家心目中的朝阳产业，又用的是自己的房产，位于繁华地段入住率应该会比较高，那么收益如何呢?

　　陈卿为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养老院共有120名老人，每人每月收费1500元至2500元不等，总收入在20多万元左右。平时支出护工工资8万元，水电日常维护2.5万元左右，老人伙食支出5万元，加上房屋折旧的支出，之前入住率低的时候每个月都在亏损，目前120人的规模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陈卿的父亲陈保安告诉记者，都说养老产业是朝阳事业，但实际上却是微利行业。他说：“辛辛苦苦照顾百十名老人，到头来纯利润仅仅几万块钱，和开小卖部赚的一样多。由于投资大、见效慢、门槛高，投资养老行业的并不多。”

　　在武汉，更多的养老院是夫妻二人开办的小型养老院，一年忙下来，外加政府补助，收益10万元左右，只能算是辛苦钱。

　　“以武汉为例，一个月收入1万元的家庭可能愿意给孩子花五六千元，但是给老人也就2000元左右。”一位民营养老院负责人说，“这就决定了市场的接受限度就是2000元，再多就消费不起了。但作为养老机构风险大、辛苦，大家更不愿意干了。”

　　武汉市老龄办负责人江克松说，武汉市约有320家养老院，其中公办养老院14家。一方面公办养老院“一床难求”，另一方面民办养老院“大量闲置”。随着老龄化的不断加快，占据主体地位的民办养老院目前床位空置率在30%以上。

　　江克松认为，要通过“政府引导，市场运作”建立政府、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的养老格局。

　　“未富先老”养老才如此艰难

　　“发达国家是富了以后才出现老龄化，我们是在没有富的情况下‘未富先老’和‘未富先骄’。独生子女和少子化这种家庭生态导致了‘未富先骄’。”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辜胜阻说。

　　武汉大学社会学教授周运清介绍，目前我国共有老年人2亿多，其中高龄、失能、失智等需要照顾的老人约有4000万。而按照规划，十二五末，应达到机构和民办养老机构床位600万张，目前仍有将近3000多万的短缺。

　　周运清说，养老要走“居家养老为主”“机构养老兜底”相结合的路子，应该是政府拿政策，拉动民营参与，建立规范化的，制度化的医养结合的养老机构。

　　目前，我国各种针对养老事业的政策红利逐渐显现，民营资本投资养老行业积极性很高，但受益回报普遍不高。针对这个问题，周运清认为，民办养老院要转型，可以走“医养结合”的路子。因为养老行业中床位费、生活费、护理费都很有限，利润微薄。而对老年人来说，医疗保健却没有上限。所以养老院可以和社区医院结合起来，这样可以一方面解决养老院医疗设施落后的难题，另一方面解决养老机构“艰难维持”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