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口 各位领导、同志们: 我叫黄润通,今年70岁。现在我带大家去参观松毛岭保卫战前线指挥部郭公寨。我们黄家世代居住在郭公寨,到我儿子这一代算是第六代了。郭公寨人丁最旺盛时有7户90多人,因这里生活条件恶劣,先后搬迁到山下15华里外的黄沙村。1934年红军来到郭公寨时,村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了。 二、樟树下 大家往前看,眼前这棵大樟树长得有头没尾的。为什么
一、路口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叫黄润通,今年70岁。现在我带大家去参观松毛岭保卫战前线指挥部郭公寨。我们黄家世代居住在郭公寨,到我儿子这一代算是第六代了。郭公寨人丁最旺盛时有7户90多人,因这里生活条件恶劣,先后搬迁到山下15华里外的黄沙村。1934年红军来到郭公寨时,村里就只有我们一家了。
二、樟树下
大家往前看,眼前这棵大樟树长得“有头没尾”的。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松毛岭保卫战期间,白军地面部队几天几夜没拿下松毛岭,气急败坏的他们赶忙从从江西调来20多架德国造的“黑寡妇”战斗机,疯狂地松毛岭扔炸弹。
有一天,飞机飞到郭公寨上空,当时父亲正在做饭,听到飞机的声音,房子里的红军跑出去隐蔽。炸弹扔下来,有一颗在距离厨房不到5米地方爆炸,厨房外面的这棵大樟树被炸掉了一大截,现在那截炸掉的枯枝还架在树上,这棵大樟树正好遮住了房子,救了红军首长们的性命。这就是眼前这棵大樟树为什么长得“有头没尾”的原故。
三、指挥部
现在,我带大家去参观我们郭公寨的家。自从红军来到郭公寨后,我们的家就成了红军松毛岭战役前线指挥部。
这屋子是我们黄氏的祖祠,现在只能看到上厅,下厅被白军炸没了。当年朱德、林彪、罗炳辉就在这里指挥松毛岭战役。
祖祠的上厅左侧是厨房。大家看一看这千穿百孔的厨房墙壁,就知道当年战斗的惨烈和指挥部的危险程度。
祖祠的正厅是作战指挥室。当年,红军在这里用大门板搭简易的床铺,既是指挥室,又是休息室。指挥员白天指挥战斗,晚上点上煤油灯工作,这里有警卫战士手持冲锋枪守护着,保护红军首长的安全。
祖祠的上厅右厢房是机房。当年这里摆满了无线电台和电话机,厢房内外布满了电话线,电话线从这里牵到各个山头。
1934年农历7月下旬,正是割中稻的时节。有一天,我们郭公寨来了10几个红军。父亲和爷爷商量,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们都不能走,我们祖上在这里住了好几代人了,家里的猪、牛、稻谷都在这里,一走就什么都没有了。7月23日的早上五点到八点,郭公寨突然来了许多红军,先来的红军有的挖战壕,有的接电线,有的煮粥做饭,平时冷清的郭公寨热闹了起来。
我们家租种了吴家坊地主的田,红军一来,父亲和爷爷正发愁怕耽误了割稻子。有个红军干部说,老乡不要着急,我们会帮助你割稻子。在红军的帮助下,我们家的稻子5天之内就全部割完,晒干后装了满满的一仓,大概有8000多斤谷子。得到红军的帮助,我们认定红军不会欺负穷人,全家非常高兴,和红军的感情也亲近了很多。第五天,外出勘察地形的红军陆续都回到了郭公寨。第六、七天,各个基层单位的干部来到郭公寨的指挥所开会,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们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了。
父亲告诉我说,在郭公寨指挥所出入的大约有17个人,经常听到有人叫聂荣臻、朱德的名字,其他的都称呼“老什么”。有个叫“老林”的,年纪看上去20多岁,什么事都要管,不管哪个方向有战斗情况,他都要前沿部队及时报告。有一次,一个前沿部队汇报情况不准时,老林当场跳了起来:“你们要不要对我们负责?”指挥所里的人员上厕所都要向老林请假,没有请假的也会被老林骂,老林骂人的时候很严厉,后来我们才知道“老林”就是林彪。
我们家有10多口人,加上红军指挥所的17个人,二、三十人人吃喝拉撒都在郭公寨。红军讲卫生,为了方便,特地砍来木头,钉上长长的铁马钉,在郭公寨指挥所护坡下搭了一排吊脚楼,楼下再挖厕所,这样就能挡雨。厕所距离指挥所20多米,现在这些遗址都还在。刚开始,红军还有专门运粮的队伍,从朋口、文坊、中复一带不断挑米上山,每个人挑着七、八十斤重的粮食,山路难行,穿烂的草鞋沿路到处都是。后来,上山的红军越来越多,红军买来的粮食很快就吃光了。国民党军队占领朋口后,红军的粮食供应就更困难了。父亲说红军在山上前后大概73天,有50多天没有粮食。先是有粥吃没有菜,连很多粘液、难吃得要命的山苍子也拿来做菜,后来粥和菜也没得吃。没有吃的,红军就吃山上的野菜。野菜吃完了就吃树叶,凡是没有毒的树叶,比如冬青树、枪子树的树叶都吃光了。父亲和爷爷说,从来没有看到这么能吃苦的军队。
父亲说郭公寨的红军大概有20几口锅,都是两边有拉手的行军锅,红军吃得很省,一口大锅一般都是两桶水,5斤碎米,粥稀得能看见人影。战斗打响时,就轮到我爷爷和父亲帮忙做饭,我父亲就会多放些米煮干饭,做好了挑到升旗坪、猪鬃岭、唐牯脑等山头的阵地上。挑饭的一组有5、6个人,包括我的爷爷和父亲和其他几个红军。红军考虑得很周到,白天更危险一般都是红军送饭,晚上大多是我父亲和爷爷送饭,相对安全一些。饭送到山头上,往往饭挑子一放下,就被饥饿的战士“抢光”了。郭公寨以外的山头,红军吃得更差,没有工具就砍毛竹用竹筒舂碎谷粒,经常吃带谷壳的稀粥。
1934年的9月份,红军就基本断粮了,连树叶也没得吃了。红军只好向我们家借粮食,爷爷和父亲二话没说,给!红军给我们家写了借谷条,说是日后共产党得势了会还给我们。我们家的上厅、吊脚楼一共有三座砻,还有一架风车、一座舂,同时开工,整整砻了4天,才把一仓谷子全砻成了米。可是米也很快就吃完了,红军没办法,又提出向我们家借猪和牛,猪和牛在当时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是最大的财富了,也是一家人生活最基本的靠山啊。爷爷和父亲商量后,爷爷还是那句话,支援!
我们特地从山下请来屠夫,在一棵枣树下杀猪,猪放血后摊在门板上,开水烫,拔毛,杀好后,猪头给屠夫抵了工钱,猪肉由五、六个红军用刀割分配给各个部队。爷爷把牛牵给了红军,就不敢看,红着眼睛走开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红军在我们郭公寨,有礼有节,吃苦耐劳,感动了我们,我们家倾尽所有支援红军!
红军刚撤出郭公寨,国民党民团曹半溪就恶狠狠地来到我家,到处翻箱倒柜,在谷仓里的米筒中找出了红军写给我爷爷有盖上三角印的字条。爷爷被民团抓去,他们对爷爷进行严刑烤打,要爷爷说出有关红军的情报,爷爷始终没说,被民团折磨到奄奄一息后才将爷爷放走,回家一个星期后就吐血身亡。爷爷临终前叮嘱父亲:要坚守松毛岭,不要离开郭公寨,要铭记这段历史,相信革命一定会成功的,红军会再找来的!
我们遵照爷爷的的遗嘱,现全家仍坚守在这里,这里生活条件差,不通电,靠种地谋生,没几个钱收入,儿媳妇嫌这里条件差离家出走。目前我们一家已经搬到离郭公寨不远的原319国道工程队临时搭建的石棉瓦房里居住。现在,我每天还要到郭公寨看看,希望松毛岭能有人关注,共产党不会忘记我们!
四、后山
接下来,我带大家参观红军升旗坪。这个升旗坪,有白军打来时,就升红旗;白军没来时,就升四方旗。松毛岭的几个山头,金华山、七岭、猪鬃岭都有升旗。
松毛岭保卫战打得非常惨烈。父亲说,他把饭挑到阵地时,看不到一个会吃饭的红军。父亲常给我们介绍,红军先后在松毛岭上活动了70多天,小战经常有,大战是最后的七天七夜。松毛岭保卫战白军飞机的疯狂轰炸给红军造成重大伤亡,红军战士的皮带、衣服被炸得满天飞,挂在高高低低的树上,牺牲的烈士残肢飞出去二、三十米远,到处都看得见。有一天,父亲和爷爷从郭公寨送饭到松毛岭主峰唐牯脑,阵地上原来有100多个红军,现在已经没有一个红军会吃饭了,基本都被炸光了。剩下几个没断气的,我父亲和爷爷赶紧帮忙给伤员做人工呼吸。马上砍毛竹,用竹篾条缠担架,担架中间铺上稻草,当天有9个重伤员被抬到长汀南山的中复村红军野战医院。回到郭公寨后,老林(林彪)问一起抬担架的红军和爷爷,他们都很清楚地回答:“抬走了9个伤员,其他的全部牺牲了。阵地上被炸平了,指挥所的地堡也没有了,碎瓦片到处都是。”
2013年5月8日上午,原中央苏区红九军团军团长罗炳辉将军之子罗新安等来到他父亲当年松毛岭保卫战的指挥部郭公寨参观。当他听我说罗炳辉将军在这里指挥作战历时73天,我们一家为他父亲等红军领导带路修工事并借给住在指挥部的红军,一头牛、一头猪及一仓稻谷。罗新安感激地说,“我作为当年在松毛岭作战的将军后代,感谢你们老区人民的大力支持,我将父亲的一尊铜像在合适的时候会送到松毛岭来,好陪伴在此牺牲的无名英烈,不再让他们寂寞,也许能更好地慰藉当年在松毛岭牺牲的红军先烈们,及付出了巨大代价的老区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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