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杀狗到国民性格的退化

　　今天中午在大街上闲逛，发现一家狗肉馆正在杀一只黑狗，我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上，不期被很多网友评论。我见，绝大多数的网友都谴责杀狗的人残忍，甚至一度有人呼吁要关掉狗肉馆，乃至于某些人扬言要人肉杀狗者，甚至于说，要阉割了杀狗的人……不能杀狗，于我，是很新鲜的事情，但这种风气好像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劲的势力，但凡不反对杀狗的人，就要背负道德谴责一样。

　　抛开杀狗，先说个杀鱼的段子。我吃鱼喜欢新鲜，所以，买鱼之后，往往活着带回自己杀。因为孩子还小，所以总躲避着他单独杀鱼。但有一件事情，却影响我改变了躲避开孩子杀鱼的做法。一次，我带儿子去农地里边玩，他见了一条虫子，问我这是什么，且说害怕。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把儿子养的太奶油了?从那以后，我开始带着儿子一起杀鱼。至今为止，杀鱼见血这事儿，也没对他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我亲手杀过的动物很多，鸡、鸭、鹅、兔子等等，也参与过杀狗、杀猪和杀驴的活动，经常见杀羊。这些亲见，造成我对反对杀狗很不理解。我小的时候也养狗，半夜狗在院子里边叫，一早便死掉了，当时是很伤心的，便在树下挖了坑，把那条狗埋掉了。中午放学之后，原处的坑已经被别人挖开，狗也没了。很久之后听说，狗被好事的村夫吃了。我的反应是很平静的。与我有感情的狗，我不杀、不吃，便可，别人怎么做了，自不可管，也没资格管。

　　后来，到石家庄市区，又遇到过一件事情。一位朋友养了一条黑狗，因为搬家无法带走。我便建议他，把狗送我，我将其剥皮吃掉，他若是不忍心，可以不吃。这也符合我当年的遭遇。在我的观点中，狗分为两种，一种是长不大的那种狗，太小，没有吃的必要，一种是可以长的很大的狗，这种狗，一旦不养了，一定要杀掉，不然会伤人。朋友的那只狗，便属于后者。但他最终选择了将狗放弃在一个角落里边，而不是送我吃掉。我是很不理解此事的。

　　进了城市之后，我才发现，我以往的想法，跟很多城市人的想法不太一致。很多城市人，是无条件的不杀。这种思维定式，也开始逐渐在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中间蔓延。我仿佛感觉到，如说谁说一句，反对杀狗，就是一件多么时髦的事情了。我向来土掉渣，跟不上时髦，所以，要说一点我的个人看法。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边，确实有一些流派(如儒家)认为，君子应该远离厨房，以此远离杀戮，从而养成仁义之心。我诧异一点，不亲手杀动物，与养成仁义，是否能够建立对等关系?古代皇帝，少有几个亲自杀动物下厨房的，但如秦嬴政、隋炀帝等，哪个有丝毫的仁义之心呢，他们从不自己动手杀戮，但动动嘴皮子便杀人无数。不杀动物，才能养成仁义之心，很可能是个伪命题。

　　我的一位老师讲过这么一个段子，说一位礼佛的老太太正在菩萨面前上香跪拜，嘴里念念有词：菩萨显灵，让隔壁王老五家那个挨千刀的老娘们不得好死……

　　礼佛供奉菩萨的老太太肯定是不会杀狗的，甚至于，她是连肉都不会吃半点的。但这种不杀不吃，能实现她的仁义之心吗?她在菩萨面前的祷告，难道不比杀死一条狗更加恶毒吗?见到反对杀狗的女孩子，我总是不自觉的想到那个跪拜祈祷的老太太。

　　以民族性格论之，古印度向来以佛教的不杀文化见长。佛教、印度教等，都讲求不杀生思想。但是，殖民地时期结束前期，印度分裂为印度和巴基斯坦两个国家的时候，两边的人民可有一点不杀的思想展现出来了吗?那些年，两边人民因为信仰的不同，相互屠戮，难道不比杀狗更血腥吗?向来主张非暴力的印度圣雄，在这种人杀人面前，不也万般无奈了吗?不杀生，便起仁义之心，在“不杀生”文化最盛行的印度，为何还会有着如此强烈的反面例证呢?

　　相反，一条从欧洲起航的大船，带着一帮带枪喝酒吃肉杀猎狗的坏蛋到了北美洲，却是这帮善于杀狗的人，建立了一个保护人民的制度——至少这个制度，庇护自己的人民。

　　我在想，是不是人的杀戮与不杀的人生因子是恒定的。一直压制对人类肉食动物的不杀之心，不但不能产生仁义，相反，会增加对同类的残忍?我一直怀疑，仁爱于动物的，就真会对同类人也好吗?一个女孩子爱猫猫狗狗，她就能爱一切吗，能升起人生大爱吗?

　　近来，因为某媒体的书评约稿，我阅读了一本张宏杰先生写的著作，叫《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在该书第一章中，张宏杰认为，中国人的国民性格，在专制逐渐加剧的前提下，是逐步退化的。春秋战国，尚且有侠义豪情，到了明清两代，只剩下主子奴才了。我在想，中国人是不是丢掉了自己曾经的血性?

　　学术界有句俚俗的话，叫崖山之后无中国。说的是，元朝将南宋灭亡之后，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唯唯诺诺的奴才。软弱、老实、阴暗，成为主流性格。在善于低头哈腰当奴才的时代背景下，杀一条狗，当然会让奴才们诚惶诚恐。比之于春秋战国的侠客慷慨就死，我们不知道退化了多少?

　　元朝限制金属在民年流通，以防铸造刀具，进行造反。所以，在元朝，一家一户，只能有一面铜镜，不管大小，只能有一面。刀具，则更不用说了。在这种背景下，杀狗这么血腥的事情，自然要进行谴责了。当人民群众连杀一条狗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专制制度，岂不是可以长治久安了?

　　所以，我们在宋人为主角的小说里边，还能见，这位大侠吆喝到，小二，切两斤上好的牛肉，但到了近代，只能阴阳怪调地叫伙计赶紧上自己的鱼香肉丝儿了。中国人，越发文明起来，连吃肉，都只是吃丝儿的了。这是否是一种文明?

　　当下的我们，越发的手无缚鸡之力了。在这种前提下，我们见着人家狗肉馆正常的杀狗营业，竟然有人网上说要阉割了杀狗者的鸡鸡。它若是真有这约架南三坏加油站阉别人的勇气，也算国人性格没有退化，奈何，吆喝的越大声响的，殊不知越是因为裆部的那玩意底气不足造成的嘴皮子上的发泄。

　　近来又想读读贾平凹先生的小说《怀念狼》，中国人是不是丢掉血性太久了?